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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与火之夜

第一章 雪与火之夜

星历1990年12月31日,拉脱维亚王国北部。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夜晚,世界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拉脱维亚王国北部和雪帝国接壤处的边境村落也不例外。

村子里此刻正举行着难得的篝火晚会,村子里的男男女女们都手拉着手在空地上跳着拉脱维亚王国的传统舞,唱着新年歌。

老人们坐在篝火旁看着充满活力的人们唱唱跳跳,老人们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笑容,今年村子的收成很不错,又赶上国王颁布了新的律政减免了不少赋税,所以小山村里才举办起了这场篝火晚会。

村民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歌声,欢笑声,在村子里借宿的吟游诗人在空地旁弹奏着手中的小竖琴讲诉着村里老人们不知道的故事。

“高贵的克里斯蒂娜·安德罗塞大人挥舞着圣剑,将突破封印的魔主斩杀,在恶魔巨大的身躯上,她傲然而立,向神界祷告……”

吟游诗人的歌声如同北境的朗姆酒,总能把舞会后疲累的人群吸引到身边,孩子们吵闹着挤到嘴里面,一边用布娃娃打闹,一边隔着篝火闪烁的黄色亮光看着诗人俊美的脸。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夜晚,世界在一场伴随着大雪的狂欢之后,正准备安然进入梦乡,拉脱维亚王国和雪帝国接壤处的边境村落里却因一首长诗迟疑了那么一小会。

年轻热血的少年听着故事,在脑中想象出一个手握圣剑冷静地面对凶狠残暴的魔主的画面,他们也开始向往消灭危害世界魔族的生活。

年少轻狂的时候总是向往着那无限广阔的世界,哪个男孩不希望那个握着圣剑拯救世界的人是自己,谁不希望在打败魔族后凯旋而归,走过王都古老高大的城门时,沐浴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接受王都里那些漂亮的贵族千金们的倾慕。

村里的老人们看着被吟游诗人故事吸引的年轻人们,不由地笑出了声,端起桌上的麦酒大喝一口,幸福的氛围在空地上回荡着。

在吟游诗人的故事结束后,一个头发雪白的小男孩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跑着离开了这里,跑到正和村长坐在一起谈论下一年村子护卫问题的父母身旁,大声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脸上尽是渴望父母表演的神色。

男孩的父亲年龄并不大,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因为饱经风霜的缘故,看上去有些苍老,鬓角已经出现了些许斑白。

他五年前带着怀孕不久的妻子来到这座小山村,因为帮助村民击退了狡猾魔兽的偷袭,于是在村长和村民的强烈委托下,他担起了护卫队长的职位。

“消灭魔族保护世界吗?我们少泽的梦想可真是远大呢。”

一名衣着朴素的妇人从云少泽的背后走了过来,云少泽刚才的声音很大妇人听见了男孩对未来的向往,美丽的妇人正是小男孩的母亲贝琳达。

贝琳达蹲下身子看着满脸骄傲的儿子,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欢喜,这是他们来到这个小山村的第五年了,今晚十二点一过,就迈入了第六个年头,每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小男孩六岁的生日。

“今晚一过,我们的少泽就满六岁了,也到了可以和你父亲学习武技的年纪了,但是则儿你真的打算长大后要去消灭世界上那些魔族吗?”

贝琳达理了理耳边的发丝,关切地看着一脸天真的小男孩,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当然了,妈妈你不是常跟我说西方的魔族和东方的妖族都是坏家伙吗?我以后一定会去消灭他们的,这样我就可以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了。”

云少泽稚嫩的脸蛋上露出了只有他这个年龄才拥有的天真,但是他天蓝色的眼眸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坚定感。

贝琳达听了云少泽稚嫩的话语,看着他故作老成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贝琳达的丈夫,云墨尘,看见儿子这幅模样,差点没把刚刚喝进口中的麦酒喷出来。

贝琳达的丈夫云墨尘是东方人,来自东方那古老神秘的汉帝国,自从拉脱维亚王国和东方开始贸易后,在拉脱维亚王国偶尔也能见到黑发黑眸黄皮肤的东方人。

但在这北部偏远的小山村中,东方人是不多见的,云墨尘当初和贝琳达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在村中也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家家户户的人们都发下手中的活来看这个东方人。

云墨尘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云墨尘的西方语很好,如果不是他的外貌恐怕没人会觉得他是东方人。

“那泽儿从每天开始就和我学习东方的武术好吗?”

云墨尘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云少泽听见父亲的话,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用力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太用力了,以至于他不小心撞到了木桌上。

云少泽的父母和村长,不由地笑出了声,村长有些宠溺地看着小男孩,小男孩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块红色的印记,他的捂着额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贝琳达抱起了男孩轻轻地揉着小男孩额头上那块红红的印记。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这是小山村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北方的寒流在今天晚上抵达了拉脱维亚北部的无名小山村,接下来几天都会下雪,不过村民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没人担心这场雪,村民们反而会感到欣喜,这场雪带来的是来年的好收成。

但是大雪封山,山里食物短缺,山里的魔兽或许会袭击这小山村,云墨尘在喝完这杯酒后,就叫上几个护卫队的人一起去检查村子周围的情况了,几个护卫队的人拿着布置陷阱的材料和防身的东西就和云墨尘离开了。

空地上的篝火晚会依旧如火如荼,一些年轻男孩借着酒劲拉起来心仪女孩的手,吟游诗人继续给大家讲述着神殿暗之圣女消灭魔族的故事,篝火的火焰把每个人的脸照得红彤彤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村里那座老旧的钟楼上的时钟,时针已经十分接近最顶端的刻度了,分针正在现在向着时针缓缓移动着,最后时针和指针缓缓重叠到了一起,洪亮的钟声在村子里回荡,新的一年到来了。

星历990年结束了,时间进入了星历991年,这个小村庄的村民们也应该开始新一年的生活,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接下了的日子应该过的十分宁静,云少泽或许也会开始和父亲学习东方的武术,然后走上消灭魔族这条路,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但这些都只是建立在如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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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夜晚人群聚集的地方总是喧闹的,但这喧闹传不到寂静的山野里。

在夜晚的森林中总是寂静却又充满危机的,因为凌晨时分正是夜间捕食者们的天下,但是今天晚上夜间的捕食者们出奇的安静。

树林里听不见一丝野兽的吼叫,甚至连猫头鹰的声音也听不见,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林中回荡着。

通往村庄的是一条泥泞的小路,而小路的远方隐隐有灯光出现。

一支军队正在这条泥泞的小路上无声地前进着,这支军队的士兵们穿着漆黑的铠甲,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这样一支看上去让人恐怖的军队正向着边境村庄前进着。

每一名士兵肩上都扛着一支被黑色的布包裹着的长棍状的东西,士兵的腰间佩戴着秘银制作而成的长剑和匕首,他们的靴子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这一支近千人的队伍在山林中前进居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在这支队伍的最前方一名同样穿着漆黑铠甲的少女,她戴着黑色的眼罩,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少女的腰间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少女面若冰霜,走在队伍的前方一言不发,马蹄也用厚厚的黑布包裹着,这支队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山林中前进着,在队伍的中央有一块旗帜在黑暗中随风飘扬。

白色的旗帜上用金线绣着一把长剑,长剑被黑色的烈焰包围着,这黑色的烈焰仿若实质,似乎随时都会燃烧起来一般。

在这个世界上使用这种纹章的军队只有一个——神殿的圣十字军,西方世界中最强的军队,是神殿用来剿灭魔族的军队,也是人类手中最锋利的剑,不知有多少魔族死在这支军队进攻下。

圣十字军从不掺和到人类各国的纠纷中,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剿灭魔族,但是这样一支队伍却在这种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拉脱维亚北部的山林之中,在这山林中唯一可以算得上是目标的只有前方的小山村了。

“圣女大人,前方就是这次的目的地了,您看需要那些村民们出来迎接吗?”

一名拉脱维亚王国的官员小跑着到了队伍最前方,少女示意队伍在这里停下来,低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官员,即使眼罩挡住了少女的眼睛,可是官员依旧感觉到了少女那锐利如刀的视线。

“我们来这里是剿灭降生魔神使者,寻找从神代末期就已绝迹的魔法的踪迹,侯爵大人你应该知道和魔族沾上关系的后果,所以不要在提出这样愚蠢的建议了!”

克里斯蒂娜的话语如同冰原上最寒冷的风,吹拂在这位拉脱维亚的侯爵身上,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此刻他才明白那些流传广泛的故事中都没有提到暗之圣女的品性,能对付魔族的人,又怎么可能心慈手软呢?

世人只知道暗之圣女克里斯蒂娜·安德鲁赛灭杀突破封印,作恶人间魔族的事迹,但却对克里斯蒂娜这个人的认知为零。

“传令,等到前方目标进入范围后,进行三轮齐射,齐射结束后在进村。”

暗之圣女的命令传递到了这支千人部队的每个士兵的耳中,拉脱维亚的侯爵大人,看着士兵肩上扛着的用黑布包裹的棍状物,不由地有些紧张,他宽大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开始已经出现了汗珠,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放松一些,侯爵大人,我们的职责是消灭魔族,不会对你动手的。”

克里斯蒂娜冰冷的安抚声传来,但这并未让侯爵有任何舒适的感觉,反倒是让他更为紧张了些许。

“圣女大人,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进村,如果用那个东西齐射的话,村子里的村民们可是会遭殃的。”

侯爵用略微颤抖的语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他这举动毫无疑问是在质疑暗之圣女的命令,没人知道质疑神殿的圣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侯爵大人,您的脑子里装的全是酒肉和女人吗?!我刚刚才说的话,这才多久,您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听见克里斯蒂娜的呵斥声,高贵的侯爵大人赶忙用肥大油腻的双手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支漆黑的部队抵达了村子三百米外的山坡上,死神的阴影笼罩在不知不觉间笼罩了这个边境山村。

暗之圣女站在山坡上看着下方正在庆祝新年的村民们,这里隐约可以听到村民们欢乐的歌声,克里斯蒂娜举起右手在胸前画着十字,开始念诵着祷告词。

她身后的士兵们已经解开了包裹着那棍状物体的黑布,露出了棍状物体的真容。

那是一支支漆黑的长枪,在枪管的末端有一个多边形凹槽,黝黑的枪口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士兵们从腰间掏出了一块多边形不规则的透明晶体,他们将晶体放入凹槽内,平举起手中的长枪,有些士兵瞄准了村子里的建筑,有些士兵则瞄准了正在狂欢的村民们。

一阵冬季的寒风吹起了克里斯蒂娜额角的发丝,她画完十字,完成祷告后,在寒风中举起了右手,听着村民欢乐的歌声,看着下方幸福的场景,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宛如死神之笔给这些鲜活的生命写上了残忍的终章!

一个个耀眼的光点从克里斯蒂娜身后升起,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划过漆黑的夜空,留下来淡淡的轨迹,向着下方那晚会的地点落去。

洁白的雪花落在克里斯蒂娜冷漠的脸上,克里斯蒂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这些无辜生命的逝去并不能动摇她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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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琳达喝了一点麦酒,面色变得更加红润,在火光的照耀下她显得更加美丽了。她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给村长打了个招呼,就向自家的房屋走去了。

贝琳达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向村子外的那片山坡看去,她看见了原本应该黑暗的山坡上此刻已经升起了一个个白色的光点,白色光点升空向着村子的方向落下,宛如流星雨一般向着村子落下!

贝琳达已经没有时间去通知其他人了,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孩子躲进了最近的房子里,房子里没人,房子的主人此刻大概正在空地上参加篝火晚会,贝琳达快速地找到了隐藏在房间角落里的地窖门,黑暗似乎不能影响她的视线。

在她关上地窖门的后一秒,宛如流星般的光点落在了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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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点落在地面引发了剧烈地爆炸,爆炸带起的泥土碎石割裂了人们年轻或苍老肌肤,鲜红的血液在空中飞扬,宛如一朵朵怒放的血色花朵。

更多的光点落在村子里,爆炸散发的高热引燃了村里的房屋,熊熊烈火蔓延开来,吞噬着那些没被爆炸波及到的幸存者。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比起被烈火吞噬,感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迈向死亡,他们或许会更希望死在那剧烈的爆炸中。

钟楼的钟声依旧在回响,伴随着生命的逝去,伴随着这些惨叫,新年的钟声变成了丧钟来哀悼这些无辜死去的村民们。

洁白的雪依旧在空中飞舞着,不过那些踮起脚尖伸出手接雪花的女孩们依旧倒在了火焰之中,那些想要在今夜和喜欢的女孩告白的男孩也倒在了火海中。

现在的村子里只剩下这漫天的飞雪,还有那不断燃烧的火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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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琳达躲藏的地窖在这样的轰炸下已经塌陷了,但是贝琳达凭借着惊人的身体素质带着被惊醒的云少泽破开了掩埋他们的碎石和泥土。

鲜血从贝琳达的额头上落了下来,为了保护孩子她受了一些轻伤,不过此刻她不敢停留,当她看到那白色光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这一刻还是来了。

“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云墨尘和那几名护卫队成员去村外了,幸运地躲过了袭击,云墨尘让那些跟着他的护卫队成员赶快去山中躲避。

在不清楚敌人的情况下,这是最好处理办法了,但云墨尘放心不下妻子和孩子的情况,于是他独自赶了回来,刚好遇见妻子带着孩子从坍塌的地窖中出来的场面。

“没事,是二姐来了,她带着圣十字军来了,她肯定是来带走泽儿和戒指的,你带着天儿赶快离开,向北走,去雪帝国!”

贝琳达想要把大声哭泣的孩子交给了云墨尘,她则向着山坡的方向走去,想要独自挡住那支千人部队。

但是云墨尘拦住了妻子,他看着贝琳达眼中流露出的惊慌,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妻子时的画面,当时她也是这样的惊慌。

“我去拦住克里斯蒂娜,你带着孩子走,我不清楚去雪帝国的路,我带着天儿的话那就真的走不了了!”

云墨尘看着不断哭泣的云少泽,他的小脸蛋上已经沾满了泪水,云墨尘用袖子擦了擦云少泽的脸,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这是云少泽第一次看见如此严肃的父亲,平常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云墨尘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但是现在云墨尘嘴角的那抹微笑已经消失了,他的脸上只有严肃,被云墨尘身上散发的气势影响到了,云少泽停止了哭泣,看着一脸严肃的父亲。

“少泽,爸爸有些事情不得不离开你们,或许很久都不会回来了,记得要听妈妈的话,,照顾好妈妈,爸爸不在了,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

云少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云墨尘再次笑了起来,不是自信的微笑,是一种云少泽无法描述的笑容,后来云少泽才明白今晚父亲笑容的含义。

“好了,亲爱的,赶快带着少泽走,他们要来了!”

云墨尘看见了火焰后方出现的阴影催促着贝琳达,然后握着手中的长剑迎着火光后的阴影而去。

贝琳达咬着嘴唇最后在看了一眼丈夫倒映在火光中的背影,然后抱着怀中不断哭泣的云少泽的, 毅然决然地的向着北方那座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山逃去。

雪,变大了,云墨尘的黑发上已经落满了白色的雪:风,也变得更加凌冽了,丧钟的声音在依旧在回荡着,贝琳达最后看见的是一个不怎么壮硕的身影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张开双臂释放出自己的斗气吸引着那些穿着黑色铠甲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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